“青釭剑,难道这就是江湖上传言的的青釭剑!”夏青锋将青釭剑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端详个遍,除了初看之下的锋利,其它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说平淡无奇,似杜元极这般名动江湖的豪侠,佩戴这样一把普通的佩剑,似乎有点逊色了。
“真要是如杨大哥所讲的那样,欧阳彝尊为什么把一把举世闻名的青釭剑封存,而重新铸造一把再平常不过的青釭剑给自己的大弟子,难道他觉得杜老前辈不配青釭剑的盛名,或者还有其它的考虑?”林语葇依旧一身穷小子的打扮,也盯着青釭剑,细说着,也想从中找出一点线索出来。
“据杨大哥所讲,青釭剑斩钉截铁,锋利无比,难道欧阳彝尊是怕杜老前辈驾驭不了神器,反而引来杀身之祸,江湖历来都是弱肉强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江湖豪客觊觎青釭剑,如果青釭剑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江湖上又将掀起血雨腥风。”夏青锋说道。
“既然欧阳彝尊把青釭剑封存,为什么这把剑还叫作青釭剑,而且就没有人胆敢前去寻找真正的青釭剑,或者这个只是他的迷魂记?”林语葇反问道。
“虽然欧阳彝尊担心,但他的三个弟子也并非平凡之辈,真要是硬碰硬的干起来,估计哪门哪派都落不到好处,所以,江湖人士也不敢轻言夺取青釭剑,但铁剑派三大弟子之后,就另当别说了。”夏青锋说道。
“好像你这道理也说得过去,欧阳彝尊为了不给后辈子弟带来杀身之祸,封存青釭剑,不失为一个长远之计。”林语葇说道:“不过,我总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离奇太多,应该和什么事情联系在一起?”
“只是我没想到吴将军竟然和海东四鬼有所关联,他们一个在军营,一个在江湖,而且不是同朝,怎会无端的扯到了一起?”夏青锋挽起一个剑花,赞道:“此剑虽然不是真正的青釭剑,但也担负得起青釭剑的盛名,我能有此机缘获得此剑,真的是感谢杨大哥。”
“杨大哥将这等神兵利器转交予你,会不会别有用意?”林语葇一语既出,便有些后悔了。
“不可,我与杨大哥乃生死之交,杨大哥生性散漫,为人豪爽,看淡名利,他将此剑赠予我,无非是想让我师出有名,绝对不会有害我之心,我们切不可有狭隘之心对他。”夏青锋一正脸色,严肃的说道。
“杨大哥待你的赤胆之心我相信,你对他的坦诚之情也容不得半点质疑,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杨大哥的真实用意,随口一说罢了,你又何必这么生气?”林语葇见他一脸的严肃,甚是不悦。
“林姑娘,没想到我和杨大哥的一些杂事,竟然让你也拖累其中,深感惭愧,只想早日把这些事情理清楚,然后送你回到江南,让你和叔叔婶婶他们团聚。”夏青锋歉意的说道,想劝慰一下林语葇。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林语葇心底里暗暗的想到,见夏青锋如此说来,心中更加不悦,尤其是他竟然想着送自己回到叔叔婶婶身边,更加让她心生反感,心中想到,似他这般豪爽洒脱江湖人士,或许只有英子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才般配,也许自己并不合他的心意,一时心生忧愁,却又不便说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若是能够横刀立马,助你们一臂之力就好了。”
“你若是拿个刀啊剑的,岂不是不伦不类。”想到当日,林语葇这般柔弱的美女,贴着胡子,装模作样的滑稽情形,夏青锋不禁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没把我向好里想!”见他这个情形,林语葇气恼起来,转身便走。
夏青锋急忙想拉住她,却被她一甩手,挣脱开来,阴沉着脸走了出去,正碰着吴三进来,林语葇平时都是一身男装,他们平时打趣的称为小爷,见她这副气恼的模样,略知一二,但依旧打趣的问道:“小爷,是哪个不开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惹您生气?”
“这世上总有不开眼的糊涂混蛋,满脑子的糨糊,就是不开窍。”林语葇一股脑的说道,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后厨。
“您咋又惹恼了她?”吴三夸张的问道。
夏青锋无奈的一摊手说道:“莫名其妙的她就恼了。”
“爷,您就不懂得女孩子得心思,其实你该多花点时间陪陪她,该哄的时候还是要哄。”吴三打趣的说道:“门前有个人指名要见您,看样子来头不小。”
夏青锋颇感疑惑,说道:“我和杨大哥在客栈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况且我在云中交际很少,能找我的更是屈指可数,有谁能来指名道姓的找我,有点蹊跷。”
言毕起身,因为习惯了随身带刀,日前朴刀被海老三损坏,一时没有兵器,便顺手抓起青釭剑,往前门走去。
客栈的大门口,扁尽忠一身锦衣,金丝银丝交织其中,蛾冠之上,几颗硕大的宝石煞是惹眼,全身上下闪闪发光,此时有点不耐烦的来回踱着方步,一名随从牵着马,站在边上,正是那个鬼鬼祟祟的刘五浩,对着小店指指点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扁相公,扁大人,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夏青锋没想到来人会是扁尽忠,颇感诧异,急忙施礼,这些年,为了边防事务,他没少和扁尽忠来往,只不过扁尽忠眼界高,级别高,对他们这些下级军官多是漠视。
“夏兄架子好大,要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扁尽忠打趣道。
“取笑了,取笑了。”夏青锋问道:“不知扁相公到此,有何事指教?”
“何来指教,兄弟恰巧经过这里,想到这间店为你所开,便想在这里休息一下,讨杯茶水喝一下,看你门可罗雀,经营好不到那里,需不需要小弟我帮衬一些。”扁尽忠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店小利薄,勉强维持家中老人的生计罢了,多谢大人牵挂。”扁尽忠在云中的口碑很差,夏青锋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显然他所谓偶尔经过的话,实在是太虚伪了。
“夏兄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扁尽忠反问道。
考虑到林语葇的事情,夏青锋有些犹豫,并不打算邀请他进店休息,但扁尽忠却不管他意下如何,抬腿就迈进了院子。
“吴三哥,麻烦你让后厨准备一壶好酒,上几个精致的小菜,我请小扁大人小酌一杯。”夏青锋无奈,高声吩咐,有意强调扁尽忠的身份,吴三已然会意,急忙朝后厨小跑而去。
“大爷,赏小老儿一点吃食,可怜可怜我。”一个身材矮小,一脸褶子,眼睛细小的老乞丐,一把拉着夏青锋,祈求道,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青釭剑,小声说道:“大人气宇轩昂,定是心怀慈爱之人,还是可怜可怜小老儿。”
“夏兄弟,不要理会这些乞丐,他们这些人得寸进尺,讨厌的很!”扁尽忠急于要和夏青锋谈事情,十分不乐意的呵斥道:“老叫花子,赶快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大爷把你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冻上个三天三夜,有你好受的。”
老乞丐吓得急忙躲到夏青锋的身后,一把抓住夏青锋的青釭剑,说道:“老叫花子年老体弱,胆小如鼠,就怕当官的,看大爷虽然拿着兵器,但不像是飞扬跋扈的之人,就可怜一下老叫花子。”
夏青锋顺手一摆,想将青釭剑摆脱开来,和蔼的说道:“老人家,你且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给你拿点吃食。”
老叫花子抓着青釭剑不放,一手还在剑鞘上抚摸了一下,一脸的苦相,用力的摆摆手,似乎十分惧怕,夏青锋低声说道:“老人家莫要慌张,我这就给你拿吃食,放心。”
“你这不识相的老叫花子,也就是夏兄弟脾气好,让你如此放纵,若是本大爷,早就一刀送你上了西天。”扁尽忠十分生气,指着老叫花子呵斥道。
“扁相公莫生气!”夏青锋连忙阻拦,老叫花子这才放了手。吴三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几个小菜,无非是牛肉猪蹄烧鸡之类的,夏青锋端起猪蹄递给老家花子,老叫花子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起,大口啃了几口,然后一指桌上的烧鸡,说道:“小老儿好久没有吃过烧鸡了,大爷一并也赏了我吧。”
夏青锋笑着端起烧鸡,递给了他,他也不管烧鸡油腻,一把揣进怀中,又指着桌上的酒,脸上皱纹都堆成了笑脸,说道:“这个也给小老儿吧,小老儿一辈子记着大爷的恩德,给您立长生牌位,天天烧高香,祈祷神灵保佑您,绝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将来遭了报应。”
“我看你这个老叫花子就是该打,得寸进尺。”扁尽忠生气起来,一把拿起桌上一只的杯子,朝着老叫花子砸了过去。
老叫花子吓得躲在一边,酒杯刚好砸在他破衣裳兜里,满脸微笑的说道:“大爷您也太体贴老叫花子了,连喝酒的杯子都准备好了。”
夏青锋并未气恼,笑着将酒壶递给他,老叫花子一脸的高兴,好似菊花绽放一般,一手握着猪蹄,一手端着酒壶,哼着小调,得意洋洋而去。
“我说什么来着,这些叫花子,就是刁民一个,你稍微给了他些许笑脸,他们就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扁尽忠气愤的说道。
夏青锋对扁尽忠歉意笑笑,让吴三重新上几个菜,和他对面而坐。
扁尽忠一招手,刘五浩低弯着腰,捧着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扁尽忠将锦盒往夏青锋面前一推,打开锦盒,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就随手拿了一件,送给兄弟,略表为兄的一点心意,你若是喜欢,自己佩戴着,若是不喜欢,就拿去做个人情,或者典当些酒钱,都随兄弟高兴。”
那是一件非常精美的玉佩,价值不菲,夏青锋急忙推辞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小人与扁大人没有什么交集,怎能受得起如此贵重之礼。”
扁尽忠将锦盒再度推到夏青锋的面前,将他双手按在锦盒上,笑道:“区区薄礼,夏兄一定不要推辞,你我二人,形如兄弟,我所好之物,只要你看上眼,尽管拿去,何况这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罢了,你若再推辞,便是嫌弃我不会办事,没有准备如你心意之物,便将它摔碎了,扔了。”
夏青锋无奈,只得让吴三收了,给扁尽忠斟酒,说道:“既如此,我便谢过扁大人!”
扁尽忠笑道:“夏兄弟,千万不要如此生疏,你我虽然交集不多,但胜似兄弟,喝酒喝酒!”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起几杯酒,对扁尽忠,夏青锋不想和他过于亲近,心里想着这个家伙今日前来,是何用意,也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甚是尴尬。
林语葇一直在后厨,看着锦盒中那块玉佩,心想这个家伙出手可真大方,这块玉佩价值不菲,不知道他所来何意,按她的心意,早就提着刀,冲到前面,一阵乱刀,把扁尽忠剁碎了,方才解心头之恨,只可惜,当下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不能因自己一时之勇,坏了夏青锋的谋略,而且自己不便露面,就让杨娘子不时的打探一下,可她窥视了几次,也没有听到什么,就感觉两人奇奇怪怪的在那喝闷酒。
“这玉佩可真好看,一定不便宜!”杨娘子抚摸着玉佩,一脸的羡慕。
“这个可是上好的和田美玉,细腻温润,是扬州师傅的雕工,雕刻的栩栩如生。”林语葇解释道,突然想到九爷所赠夏青锋那块玉佩,才是绝对的精美之物。
“还是林姑娘见多识广,不像我,穷人家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关键时候,就净出笑话。”杨娘子歉意的笑道。
林语葇十分讨厌扁家人,甚至扁家的物品,就顺口说道:“姐姐若是喜欢,一会等那个畜生走了,就让夏大哥把这个玉佩转赠给姐姐。”
“那感情好,你看我们家杨幺,老大不小一个人,算起来还算是军中的一个小头领,可是整日邋里邋遢,胡子拉碴的,一点威严气势都没有,待明儿,我给他置办一身行头,再配上这个玉佩,那气势,那威风,绝对是什么的。”
林语葇笑道:“姐姐,那是八面威风。”
“对,对,绝对是八面威风,让云中的那些老爷们,都不敢小瞧了咱爷们!”杨娘子说到这里,眉飞色舞,甚是自豪。
“对,姐姐说得太对了,杨大哥一定是八面威风,到时候,街面上的那些姑娘们,都抢着拉他了!”林语葇调侃的说道。
“他敢!”杨娘子自信的吼道:“就是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寻花问柳去。”
扁尽忠喝了不少酒,终究按耐不住,说道:“家父知道夏兄弟在营中受了不少委屈,他吴有德一直拿你当枪使,拼命的时候让你往前冲,论功行赏的时候没你的份,对你实在不公平,家父一贯爱惜人才,所以,让我问问兄弟,你若是愿意效力到刺史府中,家父愿意出面,替你周旋,将你调出军营,提升你做个通判,你若不愿意荒废了一身功夫,就让你做个团练使,历练了几年,保证你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说完,两眼盯着夏青锋。
夏青锋这才明白他今日此来的意思,说道:“其实,兄弟在哪里都一样,还不是都在为朝廷效力,况且吴将军为人宽厚,待我等兄弟都不错。”
扁尽忠含笑用筷子点了点夏青锋,说道:“兄弟是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不过这件事你先别急着回我,且考虑几日,再给我个准信。”
夏青锋未置可否,举起酒杯,二人会意的相视而笑。
“这就对了,咱们兄弟才是一家人!”扁尽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夏兄弟,为兄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从中斡旋一下。”
“扁相公且讲来。”
“云中知县季大人有个同宗兄弟,在附近有些田产,号称季大财主,和家父来往也较多,不知道为何,前几日有个东海的胡人,无端端地死在了他家门前,原本这季大财主想息事宁人,就把这事悄悄瞒下了,把胡人的尸体悄悄埋了,可谁曾想到,你们军中的杨幺校尉在附近巡山,不知怎的发现了血迹,找到了季大财主家,那些当兵的把人家一阵恐吓,就把这件事情抖露出来,眼下,季大财主关在你们营中,县台大人十分担心,怕他在营中受皮肉之苦,所以,看看能否请兄台出手,从中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有这个事情,我这几日未在营中,竟然有这等事情发生?”夏青锋故作惊讶,一脸迷茫。
“确有此事,而且领头是杨幺,发掘现场的是朱志平,这个小人,你是知道的,和我有些过节,不堪一提,但他现在肯定在里面胡搅蛮缠,季大户绝不会落到什么好处,家父给吴将军递了名帖,没想到吴将军火冒三丈,说这东海胡人是他邀请来的贵客,还责备家父是蓄意破坏他的计谋,有意扰乱朝廷大计,若上面怪罪下来,一定让家父罢官问责,打入大理寺,永不得出头,说实话,这件事情十分的蹊跷,有很多疑点,还请兄台从中斡旋,查个水落石出。”扁尽忠说道。
“这就麻烦了,这东海胡人怎么和吴将军扯上了关系。”夏青锋来了兴趣,用手指点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摇摇头,又画了一条线,还是摇摇头,摆摆手,说道:“不瞒扁相公,朱志平这个小人就是在下的副手,是吴将军有意安插在我这里,横竖不是个东西,我看着他都心烦。”
其实这件事就是他和杨幺一手策划的,他把杀了海东老三的事情告诉了杨幺,隔天杨幺就带了自己小队的几个人和朱志平等人外出巡逻,恰巧到了季大户的庄子上讨水喝,杨幺假意困了,躺在门前的廊柱上休息,而一贯溜须拍马的朱志平,就前来讨好他,正好发现了血迹和廊柱上的刀痕,把季大户庄子里的人拿来一问,几番恐吓之下,来了个人赃俱获,朱志平大功一件,张狂得不得了。
“吴有德一向标榜自己的清誉和品德,其实,这家伙有个狗屁的品德和清誉,就是一个无赖,狗屎不如的无赖,连自家祖宗长啥样都不知道,整天就知道和外族人勾连,出卖朝廷利益。”扁尽忠气得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牙齿咬得痒痒的。
“扁相公,谨慎少言。”夏青锋提醒扁尽忠,然后使了一个眼色,扁尽忠会意,急忙凑近一点。
“死个胡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吴将军说这个胡人和他有关系,无非就是想把事情搞大点,给扁大人一点压力,我看,胡人是假,吴将军想拿点银子是真。”夏青锋低声说道:“我一定从中斡旋,把季大财主搭救出来。”
“你说的不假,吴有德那个狗东西,一贯都是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既然被他抓住了把柄,不花点血本,恐怕真解决不了问题。”扁尽忠说道。
“所以,您得赶快让季大户多拿点银子出来,趁着夜色,相公您委屈一下,亲自送到吴将军府中,他自然无法拒绝,然后再让季大户把庄户们的田租都免了,再散些银子给庄户们,封了大家的口,这样即便官府问起,大家也可众口一词,帮他把这事圆了过去,杨幺是个明眼人,只要吴将军安排的事情,定不会深究,至于朱志平那个小人,待我明日回营中点卯之后,找个借口,扇他几个大耳光,他就不敢乱说了。”
“如此甚好,甚好!”扁尽忠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这个权当酒钱,事后我让季大户亲自前来谢你。”
夏青锋看着他离去,淡淡一笑,心想这季大户为富不仁,自己也算是给鲁庄的乡亲们出了一口恶气,但对季大户,似乎又心有不忍,而且自己竟然和扁尽忠这种小人在一起,谋划事情,觉得有些心中不忿。
见这么一大锭银子,杨娘子喜笑颜开,夏青锋不以为意,将衣服往身上一裹,说道:“嫂子,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杨娘子笑着指了一指后厨,夏青锋微微摇头,说道:“我只悄悄的出去散散心,麻烦嫂子替我遮掩一下。”
走到大门口,吴三提着青釭剑赶上来,说道:“林姑娘说最近云中怪事太多,大人朴刀未修好,权且拿着这把剑防身吧。”
夏青锋知道林语葇精明的很,自己的这点小心机瞒不过她,便接了青釭剑,沿着大道,一路走下去。
日前海东老三说自己是吴有德邀请而来,他且不相信,今日扁尽忠再度提起这件事,更引起他的怀疑,如果真如扁尽忠所言,说明吴有德处心积虑的和东海金人搅合在一起,这又为什么?他如此无所顾忌,难道就不怕朝廷稽查?
吴有德很注重他在百姓中的清誉,自视品德高尚,他在云中城内有一居所,墙高院深,金玉满堂,在城外另有一处隐秘的山庄,名曰德庄,流传甚广,十分神秘,其平时所作之事,却是恶劣无比,道德败坏,被百姓斥骂为徒有其名的无赖之徒。
进入城中,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茶楼酒肆,欢歌笑语,一片繁华,而青楼前面,更是莺声艳语,热闹非凡,全不像边境之城那种两军对垒的威严和紧张,夏青锋突然想到了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诗句来,不禁长叹一口气。
“大爷,好心的大爷,咱们又遇着了,不如您再赏老叫花两个小钱,让我去听个小曲,开心一下。”挡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个身材矮小,褶子满脸眼睛小的老叫花子,伸出双手,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夏青锋颇感诧异,但时下天气已凉,夜空灰蒙蒙的,很快就要降雪了,看他一身单薄,身材又矮小,心生怜悯,便将外套脱下,替他披上,说道:“老伯,天气寒冷,你且穿得暖和一点,莫冻坏了身体。”
老叫花子抖了抖外套,有点不开心,依旧伸着手,说道:“我就要你赏几个小钱,老叫花子爱听个小曲什么的,你不给小钱,我就缠着你,不让你做事!”
看他一脸的无赖模样,夏青锋又好气又好笑,便掏了几个大钱递给他,说道:“老伯,我且给你几枚大钱又如何。”
老叫花子接了铜钱,满脸堆笑,一招手,边上过来两个小叫花子,他一抖外套,吩咐道:“多谢这位老爷的赏钱,给爷拿着衣服,且随爷去听听小曲,找个乐子!”
两个小叫花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老叫花子,夏青锋也只有苦笑,看他一个乞丐都如此这般排场,想到吴有德扁至诚他们,每次外出,不管公干私事,都是前呼后拥的大阵仗,大排场,浪费了多少,心想世风日下,大宋朝真的出了问题。
“月黑风高,未必就是杀人夜啊!”老叫花子走出了很远,依旧抛过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青锋没有理会他,看了看天空,提了青釭剑,依旧慢慢的前行。
转了几个街巷,便到了吴有德的宅邸,高墙大院,占据了半条街,门楼两边,挂着四个明亮的大红灯笼,门前左右各卧着一只高大的石狮子,威严而霸气,门口大约有七八个军汉,腰挎朴刀,一个个手握刀柄,来回不断的巡查着,而且,看他们的着装和行动举止,似乎和自己营中不同,令他十分生疑。
夏青锋在对面的树丛里面,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细细的观察。
夜色已深,门前的几位军汉依旧精神抖擞,不时的来回巡逻,十分尽心,夏青锋正在疑虑之时,院门打开,一人气宇轩昂的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杨幺,原来这几日没见着他,却是在吴有德的府中,而且他从未和自己提起这件事情,这更让他大吃一惊,依自己对杨幺的了解,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不会和吴有德有这样的深交,甚至这半夜三更的,神神秘秘的出现在吴有德私宅,这更加令人生疑。想到这里,他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青釭剑。
门童牵过坐骑,杨幺翻身上马,手中刀鞘一拍马尾,战马撒开蹄子,飞驰而去,铁蹄敲击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清脆之声,更是悦耳。他所去的方向,却不是回客栈,也不是军营,而是刺史衙门的方向,这更让夏青锋感到诧异,他想跟上杨幺,想想觉得不妥,又安身躲在树丛之中。
谯楼更响,初更已过,夏青锋抬头,透过光秃秃的树梢,灰蒙蒙的天空中,似乎就要飘起雪花,他也感到全身冰凉,便悄悄起身,准备回去。
街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一个个脸色低沉,整个队伍行进中,竟然没有发出声响,领头是个身材矮小,一脸横肉的肥胖和尚,一手托着一个紫金的钵盂,一手握着一柄粗壮的大禅杖,看他人胖,脚步却是轻盈,夏青锋一眼看出,此人武功和轻功,绝不是一般高手可比拟的。
看到吴府的灯笼,和尚躬身给身后一人施礼,轻声说道:“元帅,这就到了!”
“有劳大师了!”被称作元帅的那人身材威猛,双目凶光闪现,阔鼻大嘴,一身皮衣紧扣,脖子间围着一张狼皮,精干有力,从装束上看,他不是北边的契丹人,而是东边的金国人,况且,看这武功高强的大和尚对这人诚惶诚恐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个大人,在金国可不是泛泛之辈,一定是重要人物,并且他出现在这里,也绝非偶然的小事情。再看他的随从,那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训练有素,这些人一眼就看出来,绝非普通人,他们此时出现在这里,透露出一股神秘,想到这里,夏青锋心生凉气,吴有德和东边金国人的这种私下往来,已经超出了为人臣子,为国靖边的一个将军的职能范畴,说白了,是有勾结敌国,出卖家国之罪,这个家伙究竟在想干什么逆天大事。
吴府门前的人看到这些人,急忙迎了上去,简单的交流之后,急忙打开中门,把这些人恭恭敬敬的迎接进去,似乎他们之间十分的熟悉和客气,全然没有敌对两国的紧张气氛。
看这些人冠冕堂皇的进入吴府,夏青锋气得握紧了青釭剑,恨不得冲上前去,一阵砍杀,方才能解心头之恨。他扯下衣衫上的一块布,遮住脸,绕过前门,来到后院,仔细的巡查了一番,飞身跃上院墙,再跃上吴府院子里面的一颗大树上,看到后院有一进院落灯火明亮,就悄悄的掩了过去,靠近侧边一个不显眼窗子,沾湿了窗纸,仔细向里面瞧去。
房间内灯火通明,正对着窗子端坐的,竟然是九爷,他一脸的不高兴,低垂着头,似乎刚刚和谁争吵过,他边上站着一位文弱的书生,一脸的白净,身材高挑,像支细而长的湖笔,戳在那里,吴有德坐在他的另一边,显得局促不安似的,而坐在当中位置的,竟是九爷的大哥,他今日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在他两边站立的是上次遇到的苗傅和刘正彦,背对着自己的正是刚才被称为大人的胡人,光头和尚站在他边上,海东四鬼的三兄弟跪在他的面前,面色仓惶。
“一帮蠢货,过来没几天,怎么的就折了一个兄弟,丢了和尚的脸面事小,耽搁了军国要事,才是大事!”大和尚十分的不高兴,指着海东三鬼训斥道。
“师傅,我们查验过老三的身上的伤痕,不像是江湖人物所做,老三所用刀上有豁口,应是兵器所为,估摸着像是宋军所配发的朴刀。”海东三鬼中的老大说道。
和尚竟然是海东四杰的师傅,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圆智和尚,他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说道:“这就更坏了,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什么,走漏了风声,咱们这次盟约,要是传到契丹人耳中,岂不是有点棘手了。”
“弟子一时也不敢断定,只是推断,而且发现老三尸体的那户人家,我们也曾去巡查过,就是一户财大气粗的土老财,没有能够对付老三的高手,应该另有隐情。”老大说道。
“说老实话,海东四杰几位兄弟的身手,末将是见过的,若说是我们军中人所为,我敢说,在我们军中,能和四位兄弟中的任一位单挑的高手,绝对没有,发现三英雄的那户人家,和扁刺史来往甚多,末将已经把他抓了起来,也没有问出什么,这件事究竟是偶然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梗,还不能匆匆下结论,待末将这两日调查清楚,再向各位大人禀明。”
“吴大人,一定是你营中保密没有做到位,走漏了风声,给别有用心之人抓住了机会!”端坐在上首的那位大哥十分不悦,一抖身上的衣衫,低声责备道。
“不会,肯定不会,这些日子我把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就连扁至诚大人都不曾给他泄露半分,大元帅进城,末将都是交代手下最能干的校尉杨幺出面,提前打通好了关节,包括守门的兵士,消息封锁的很严,不会有一点点的泄露。”吴有德闻言,慌忙跪倒在地,极力分辨道。
听到这里,夏青锋如梦初醒,原来这些日子杨幺神神秘秘,极少和自己会面,竟是帮着吴有德在运作这些事情,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你们大宋军队真的是混乱不堪,没什么好指望的,连本帅的四个护卫都不能保护好,还有什么条件和本帅谈判,这个盟约不谈也罢。”元帅站起身,一甩衣袖,看得出,他是十分的气愤。
“元帅休要生气,这个当中肯定有些误会,且容末将盘查几日,一定给您一个准信。”吴有德急忙上前,扶着元帅,红着脸陪着不是。
元帅一拍桌子,说道:“我看这云中也不是一个安全之地,不如你们几位到我们那边谈谈,免得再生事端。”
九爷和大哥脸色立下就变了,大哥伸手摆摆,低声说道:“元帅莫恼,咱们还是定下心来,从长计议如何,至于去到贵地,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为什么就不可以去我们那里谈谈,这件事可是张大人上赶着要和我们谈的,本帅觉得,既然云中不安全,就让你们几位到我们那边去谈,我们一定保护几位的安全,并且严密封锁消息,不会走漏一点风声!”他话语之中满是火气,显然没有把在座的各位放在眼中。
大家亦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发声。
良久,站在九爷边上的那位文弱书生说道:“去就去,你们大金国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刀山火海,秦某就去上一趟又如何!”他说得义正词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元帅颇感意外,指着他说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就不怕本帅一时气恼,拿你剁碎了喂狼!”
“元帅莫要激我,秦某蒙皇恩浩荡,授我状元功名,现下既然要报效朝廷,无非就是一死罢了,何惧之有!”秦桧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夏青锋这才知道,他就是今科的状元秦桧,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倒也有些胆魄,不输军中的莽撞武夫。
“不错,不错,既然这样讲了,本帅记着,秦桧,一定不会落下你,还有你,九爷,假以时日,本帅一定邀请你们到五国城盘桓些日子。”
九爷闻言脸色凝重,身子有些颤抖,未置可否,大哥近乎哀求得说道:“九弟的事情,能否再通融通融。”
“没得商量,这件事情必须依了本帅,否则一切免谈!”元帅盛气凌人的说道。
夏青锋闻言也十分生气,心想他胆敢如此对待九爷,心中不快,换了一个身形,想找一点石子之类得东西,教训一下这位狂妄得元帅,不想,就是这个轻微得动作,竟泄露了位置,引起了圆智和尚得注意。
“好大的胆子,洒家面前岂容你张狂!”圆智大师突然转身,反手就是一掌,向窗外的夏青锋打来。
他武功高强,内力浑厚,夏青锋不敢硬接,急忙避过,窗扉被他内力击中,碎成一片。还未等他起身,圆智已经飘身飞到室外,禅杖一计横扫千军,挟裹着凌厉之声,打了过来。
“小小蟊贼,胆敢在洒家面前张狂,吴将军,你且带着大伙离开,这里权且交给洒家。”圆智和尚身材矮胖,声如洪钟,铿锵有力,足见内力浑厚。听杨幺提起过他与杜元极的事,夏青锋心中生气,便想借着今天的机会,给杜老前辈出口恶气,拔出青釭剑,身形一转,避过禅杖,长剑犹如灵蛇,后来居上,直指圆智的眉心。
圆智避过剑锋,一掌拍开,反手就要叼住夏青锋的户口,问道:“你是杜元极的什么人,这把剑贫僧是认识的,赶快报上名号,贫僧不杀无名之人?”
“你这种卖国求荣的走狗,玷污佛门清誉的秃驴,不配问爷爷的名号!”夏青锋怒斥道。
“你是自己找死!”圆智和尚恼羞成怒,将禅杖挥动起来,犹如车轮旋转一般,携着滚滚惊雷之声,一下子就将夏青锋围困在当中。
夏青锋不敢大意,舞动着青釭剑,一边抵挡住禅杖的进攻,不时的寻机反击,几十招下来,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杜元极那个老东西可能早就见阎王去了,今天老僧不妨超度了你,与他一并做个伴!”圆智和尚露出狰狞的狂笑,见夏青锋不支,露出破绽,禅杖顺到左手,右掌蓄气,一掌拍了过来。
夏青锋豪气干云,心想人人都害怕他,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强得武功,也不再避让,左掌运力,用上全身得真气,硬碰硬的对了过去。
“真是个不怕死的小子!”黑夜中一人低声喝道,一个矮小的灰色人影,一闪而来,一把拎起夏青锋的衣领,二人身形急速转换,同时反手一掌,打出几枚暗器,射向圆智和尚得的胸口和面门,逼得他身形翻滚,倒退了几大步。
圆智和尚大吃一惊,发出得掌力还是和夏青锋得真气相碰,真气激荡,轰然一声,激起一片尘土。
“老秃驴,快点回客栈吧,金国皇帝给你的那个如夫人,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正吊在房檐下出丑,你不怕丢人,不妨就让更多的人都去瞻仰一下,有道是玉体横陈,春光乍泄啊。”那人抓着夏青锋,飞速而去,扔下一句话,在夜空中,每一个字都钻进圆智和尚的脑袋里,让他气得脸色发白,恨得咬牙切齿,一把抓过禅杖高高举起,朝着夏青锋他们的背影扔了过去,可惜,拉着夏青锋的人,轻功极高,早就没了踪迹,禅杖落地,半截子深深的插入青石板中,震动不已。
“吴不为,你敢这样羞辱洒家,洒家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圆智和尚怒目圆睁,向着半空,高声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