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武侠传统武侠寒梅烙

第三章 隐世药谷的养父

寒梅烙崔兰克123 4096字2025年02月07日 09:11

潼水关往南三十里,千仞绝壁被云雾削成碧色。五岁的梅见雪蹲在墨玉棋盘上,赤脚踩着星宿图谱,指尖金线正缠绕着七只昏迷的雪貂。月光穿过穹顶的阴阳鱼天窗,将她脖颈处的梅枝烙印映成半透明状,细看竟有金丝在脉络间游动。

“子时三刻,天权位移。“药杵捣击铜臼的声响从竹帘后传来,青衣男子屈指轻弹,棋盘上的玉质星子突然自行挪动。梅见雪哎呀一声跌坐在地,金线霎时绞成死结。

竹帘掀起药香,男子袖口银线绣的忍冬纹扫过她发顶:“教过多少次?二十八宿阵需借地磁之力,而非用蛮劲。“他拾起雪貂轻揉耳后,小家伙们突然惊醒,叼着金线窜入药柜缝隙。

梅见雪鼓着腮帮子去扯他衣带:“容与爹爹耍赖!明明说好破阵就给看《百蛊图》的!“

话音未落,谷口传来玉磬急响。药柜最上层的紫檀匣突然嗡鸣,匣中十二枚骨针齐齐指向巽位。容与眸色骤冷,抱起孩子闪入暗室时,墙角的日晷投影正好落在“大凶“二字。

谷口瘴气翻涌如沸。三个戴斗笠的黑衣人正在破解五行迷阵,领头人手中罗盘镶着青铜傩面碎片。他们身后,三十六个瞳孔发灰的药人正用躯体撞击结界,溃烂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梅枝状凸起。

“是五年前的味道。“容与将梅见雪塞进炼丹炉后的密道,指尖在她眉心一点,“记住,闻到龙涎香就摇铃。“孩子脖颈的烙印突然发烫,密道石壁应声显现出金色经络图——竟是整座药谷的脉象缩影。

黑衣人突然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傩面碎片上。结界裂开缝隙的刹那,药圃里的曼陀罗集体转向,花粉凝成鬼脸扑向来客。领头人冷笑挥袖,袖中飞出七只碧眼蟾蜍,长舌卷住毒雾吞入腹中。

“药王谷余孽,交出寒梅烙!“

声浪震碎三丈外的试药笼,白狐惨叫着化为血水。容与却出现在西侧箭楼,怀中抱着半人高的青铜药鼎:“诸位可知,为何五年来擅闯药谷者皆化作了花肥?“

他屈指叩响鼎身,鼎内沉睡的蛊虫突然嘶鸣。药人们集体跪倒,口鼻中钻出金线虫,皮肤下的梅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领头人急退三步,傩面碎片却已嵌入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地底某处。

梅见雪突然在密道里打了个喷嚏。

整座药谷突然倾斜。容与足尖勾住檐角时,瞥见梅见雪所在的密道正移向震位——那里埋着师父用三千药人炼制的化尸水。黑衣人显然深谙奇门遁甲,每一步都踩在生门变死门的瞬间。

“巽位生风,离火克金...“梅见雪念叨着口诀,小手按在浮现经络图的石壁上。密道突然调转方向,将她甩进布满萤石的地宫。寒玉棺悬在八卦阵中央,棺内女子心口插着的龙鳞匕,与她梦中见过的凶器一模一样。

地面渗出黑雾,裹着尸臭缠上脚踝。梅见雪脖颈的烙印突然发亮,棺盖应声移开半尺。女子指尖滑落的羊皮卷上,赫然画着与她胎记相同的人体脉穴图,标题却是《逆命换魂术》。

“原来你在这儿。“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黑衣人竟破开三重石闸。他手中的傩面碎片开始发烫,梅见雪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自行飞向寒玉棺——这正是开启药王谷核心机括的“神农钥“!

地宫四壁渗出猩红液体,容与的声音从八方传来:“小雪,闭眼!“

七十二盏鲛人灯骤然点亮。梅见雪透过指缝看见骇人景象:寒玉棺中的女子缓缓坐起,龙鳞匕坠地时,她心口爬出金蝉蛊虫。更可怕的是,女子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颗泪痣。

“阿沅...“容与的叹息混着血腥气。他左肩插着半截判官笔,右手却稳稳握住神农钥。地宫突然下陷三丈,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的正是五年前消失的九尊青铜药鼎!

黑衣人突然撕下面皮——竟是脸上布满蛊虫的阿箐!他胸口的金蝉蛊已长成拳头大小,虫翼展开时抖落毒粉:“顾青舟用命换来的小怪物,今日该归位了。“

梅见雪突然头痛欲裂。烙印中金丝暴长,在她皮肤下游走成《山河社稷图》。血池中的药鼎齐齐轰鸣,鼎身上的铭文飘到空中,竟与羊皮卷上的符咒融合成炼蛊大阵。

“就是现在!“容与将神农钥刺入心口,鲜血喷溅在梅见雪眉心。孩子瞳孔泛起金色,稚嫩的双手突然结出复杂法印。地宫顶部轰然塌陷,月光如银针灌入,照得阿箐胸口金蝉剧烈抽搐。

“不可能...这是顾悬壶的...“阿箐在惨叫中化为血水,金蝉蛊却振翅飞向梅见雪。就在毒针般的口器即将刺入烙印时,容与用最后力气掷出龙鳞匕。匕身映出女子残影,竟让蛊虫迟疑了半息。

梅见雪咬破舌尖,血珠精准击中蛊虫复眼。金蝉哀鸣着坠入血池,九尊药鼎突然倒扣,将污血尽数吸入鼎中。地宫墙壁渗出甘露,那些猩红液体竟化作药香扑鼻的琼浆。

“爹爹...“梅见雪爬向昏迷的容与,却见他心口的伤正在快速愈合。男人睫毛颤动,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上,螭纹与她襁褓残片严丝合缝。

七日后,梅见雪在药圃发现新种的蛊虫。这次她学乖了,先用金线缠住容与的竹笛才敢靠近:“爹爹为何要装死?“

容与正在炮制血玲珑,闻言将花汁滴入她衣领:“当年你容与爹爹为救某人,把半条命存在了寒玉棺里。“他忽然翻转药杵,柄底赫然刻着前朝国师印,“就像有人把秘密藏在养父二字中。“

孩子突然指向东南角。五年前她脚印生出的白梅林间,竟有傩面碎片在树根下闪光。容与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松子糖,余光却瞥向潼水关方向——那里升起的狼烟,正勾勒出青铜药鼎的形状。

梅见雪舔着松子糖爬上药庐屋顶时,正看见潼水关的狼烟凝成九瓣梅形状。金线缠着的雪貂突然躁动,咬断丝线扑向东南方。她跟着跃过七重檐角,绣鞋尖点在晾药架上,惊起满棚碧血蝶。

“回来!“容与的竹笛声追到悬崖边,梅见雪已扒开荆棘丛。腐臭味扑面而来,五具官差服制的尸体横陈溪畔,脖颈处梅枝状溃烂正汩汩冒着绿泡。最诡异的是他们腰牌——分明刻着太医院独有的阴阳鱼徽记。

雪貂突然惨叫。梅见雪转身要逃,足踝却被藤蔓缠住。那些“藤蔓“竟是尸体肚脐钻出的血色根须,顶端还粘着未消化的蛊虫残肢。她脖颈烙印骤然发烫,金丝顺着手腕游走,在掌心凝成寸许长的冰针。

“坎位生水,离火焚邪...“稚嫩的诵诀声里,冰针射入腐尸眉心。根须瞬间僵直,却从地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整片山岩突然塌陷,梅见雪坠落的瞬间,看见裂缝深处闪烁着青铜鼎的微光。

腰身忽被云锦缠住。容与踏着漫天飞舞的药笺掠来,玉冠散落青丝如瀑。他袖中抖落的磷粉在空中燃成八卦阵,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指痕间残留的皮肉,分明带着金线虫的荧光。

“五年前的味道。“容与将孩子护在身后,药杵点地三寸。地缝中突然伸出白骨手,攥着半块鎏金腰牌:正面是钦天监的二十八宿图,背面却用苗文刻着“血祭“二字。

梅见雪忽然扯他袖角:“爹爹听!“

幽深处传来玉罄声,与药谷镇魂铃的节奏完全一致。容与脸色骤变,抱起孩子疾退十丈。方才立足处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百丈见方的祭坛。三十六尊无面石像围着一口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黑水里,沉浮着戴傩面的婴骸。

容与的银针在鼎身刮出刺耳鸣响:“永隆十七年工部督造...“他翻转针尖沾取的绿锈,在月光下竟显出龙纹,“这是当年失踪的禹王九鼎之一。“

梅见雪踮脚去够鼎耳,烙印突然投射出光斑。那些光斑与鼎身霉斑重合,竟显现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潼水关的位置闪烁着红点,细看是无数梅枝缠绕的万人坑。

“别看!“容与捂住她眼睛已迟了。孩子瞳孔泛起金色,口中发出苍老男声:“丙申年七月初七,镇龙气于梅坞...“稚嫩小手突然结印,祭坛四周石像齐齐转向,无面头颅裂开七窍,喷出腥臭血雾。

地动山摇间,容与咬破舌尖血点在孩子眉心。梅见雪猛地抽搐,呕出三只金蝉幼虫。其中一只虫腹鼓胀,隐约可见微型玉玺形状。

“原来如此。“容与碾碎幼虫,蘸着汁液在鼎身画符。青铜鼎突然浮起三尺,鼎内黑水退去,露出底部阴刻的星图——正是药谷密道里出现过的脉象缩影!

祭坛突然下沉。梅见雪拽住容与衣带时,瞥见鼎底暗格藏着羊皮卷。她本能地咬破手指按上去,血珠竟被羊皮吸收,显出一行小楷:

“顾氏双姝,阴阳逆命。甲子轮回,梅烙归鼎。“

狼烟突然变作血红。容与抱着昏迷的梅见雪冲出地缝时,潼水关方向传来熟悉的骨笛声。五里外的乱葬岗上,三百具腐尸正跳着傩舞,为首的老妪手持人骨杖,额间朱砂痣艳如滴血。

“罗刹娘子...“容与将孩子藏进树洞,药杵横在胸前,“二十年不见,倒是学会装神弄鬼了。“

老妪撕下脸皮,露出娇艳容颜:“不及容大夫狠心,连亲侄女都舍得种下逆命蛊。“她骨杖点地,腐尸们突然裂开胸腔——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梅枝,花苞里裹着蠕动的人面蛊虫。

梅见雪在梦呓中抓挠脖颈,烙印已蔓延到耳后。容与瞳孔收缩:那些梅枝分明是药王谷特有的血玲珑,而花苞里挣扎的蛊虫,竟与五年前阿箐豢养的金蝉蛊同源!

“当年顾青舟用命换来的小怪物,如今倒成了钥匙。“罗刹娘子挥杖掀起腥风,腐尸梅枝突然暴长,将容与困在花阵中,“交出寒梅烙,留你们全尸。“

药杵突然爆出青光。容与割破手腕,血雾中飞出九只碧眼蛊王:“你可知当年顾悬壶为何跳鼎?“他笑得凄厉,“因为他发现,所谓长生蛊不过是把活人炼成钥匙!“

梅见雪突然睁眼。她脖颈烙印金光大盛,乱葬岗所有梅枝调转方向,花苞中的蛊虫集体自燃。罗刹娘子惨叫后退,人皮面具在火光中卷曲,露出半张布满梅印的焦黑面孔。

“不可能...你明明是...“她指着梅见雪尚未说完,眉心突然插入半截竹笛。容与抱起孩子踏着腐尸头颅疾驰,身后传来惊天爆炸——整片乱葬岗正在沉入地底。

梅见雪在药泉中醒来时,满池碧水已变成血红色。容与正在炮制新采的尸香魔芋,案头摊开的《青囊经》残页上,赫然画着她脖颈的烙印图解。

“爹爹在炼人蛊吗?“她趴在池边晃脚丫,腕间金铃叮咚作响。那些血色泉水正顺着烙印渗入体内,却在心口处被金丝阻拦,形成诡异的太极图案。

容与碾药的手顿了顿:“小雪可知,为何你的血能解百毒?“他突然翻转药杵,底部国师印烙在池边,竟与太极图严丝合缝,“因为二十年前,有人用半壁江山换了这身血脉。“

窗外传来夜枭啼哭。梅见雪转头瞬间,看见白梅林中有黑影闪过——那人戴着残破傩面,手中提着与祭坛相同的青铜灯。她脖颈烙印突然刺痛,记忆如潮水涌来:

五岁生辰夜,容与抱着她站在寒玉棺前。棺中女子心口的龙鳞匕在滴血,而她吮吸着血珠说“好甜“。

“想起什么了?“容与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梅见雪惊觉池水已退,那些血色竟在青石板上凝成潼水关地形图。关隘处的标记,正是白日所见万人坑的位置。

她指向东南角:“那里有哭声。“

容与挥袖震开窗棂。月光下,三十六个药人正跪拜白梅林,他们撕开胸膛捧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含苞待放的血玲珑。每个花苞上都浮现金色小字:

“甲子之期,梅烙归位。“

崔兰克 · 作家说
上起点国术无双小说网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载App
扫一扫,手机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