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寒江雪道,紧紧的盯着那悠悠哉哉的又喝了一大口酒,便将酒葫芦放回了腰间的人,目光中满是疑惑。
虽然天山派门规森严,不允许门下弟子随意在江湖上漂泊,但寒江雪也绝不是一个孤陋寡闻的人,他又本是一个绝顶聪明的武学奇才,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和兵器无不有所了解,尤其是这三年的游历,更是令他的见识和经验增长了许多。可说心里话,寒江雪实在是想不出世上会有薄烟渚说的这种武器。
是人都有好奇心,寒江雪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习武的人对兵器的好奇心,往往比对一个赤裸的美女的兴趣还要强烈,所以寒江雪的眼睛在发光。
一把就钩住了寒江雪的肩膀,薄烟渚神秘的说道:“雪球,记住了从古到今,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尤其是对男人必杀的武器只有一种!”
“什么?”寒江雪不由自主的问道,瞪着那故弄玄虚的混蛋的眼中有了几分恼怒和急迫。
戏谑的大笑着松开了寒江雪,阔步向竹林深处走去,薄烟渚朗声道:“那就是女人的眼泪!”
痴痴地立在原处,寒江雪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瞪着那洒脱不羁的背影的眼中不禁黯然。
不得不承认薄烟渚的话,世上即使是再厉害的武器伤的也不过是人的肉体,最多也不过是取人性命,但女人的眼泪却能在无血无伤的情况下令一个男人的心碎成齑粉。
即使是一个男人表现的如何冷酷无情,只要他还是一个活人,他就会有心,有心就必定会有情。
寒江雪不但是一个活的男人,也不是一个瞎子。
晨起,虽然寒江雪故意不去看那憔悴恼怒的少女,少女也倔强的没有理睬寒江雪,但寒江雪还是能感觉到那道时不时偷偷留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晶莹剔透的泪珠,比世上最纯洁的水晶还要干净,折射着朝阳的光芒,滴滴悄然落在尘埃中,更似是落在了寒江雪的心上,那斑斑点点的泪痕无疑比世上最嗜血的匕首还锋利,令他心头痛的几乎在滴血。
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寒江雪当然知道薄烟渚这番话的意思,更知道薄烟渚为什么要说这些,虽然他很感激朋友的这份好意,但他更知道他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更改,因为一支弩箭已经离开了弓弦,也根本无法再回头。
人的决定可能是英明睿智,也可能是愚蠢至极,但只要是心中无遗憾,一个人一生做几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又何妨。
没有说话,寒江雪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并疾步向薄烟渚的方向追了过去。
太阳虽然与月亮不同,从不会有阴晴圆缺,但就若世上最温和的君子也难免会有喜怒哀乐一样。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候,太阳洒向大地的光芒也截然不同。
茂密的竹林,层层叠叠的竹叶如同无数少女阡柔的手指,将那原本有些强烈的阳光无声无息间轻捋的异常柔和,在地上仅仅散落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清凉的风,含着竹叶的清香,带动着绕指柔般的阳光,轻摇着根根挺拔的翠竹,那时时的‘沙沙’声,就如同一个清纯的少女在羞涩的低吟清唱。
竹涛波澜中,一汪清潭,疏疏围成一圈的篱笆,三间简单的茅屋,园中空地种的几片油菜花开的正盛,不时有几只蝴蝶翩然留恋,映着竹林深处的声声鸟鸣,就连踩在地上那蔓生的野草发出的声音都令人忍不住生出一种平和惬意的感觉。
“好清幽的地方!若是能在这里长住,聊此一生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寒江雪不由得感叹的低声道。
难得脸上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薄烟渚也感慨道:“世人皆以富贵荣华为一生所求,甚至为了一些虚名和粪土而若群疯狗般相互厮杀屠戮,又有几人真正的懂得这平平淡淡才是福!”
“若是江湖上的每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腥的杀戮和怨仇?”寒江雪淡淡的说道,看着那茅屋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奇怪的光芒。
“其实懂得的人也不少,只是荣华富贵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人们的眼睛和心思全被它无限荣光的一面所占据,根本注意不到它痛苦丑陋的地方!而也只有真的经历了风云变幻的人才能懂得平静祥和是什么意思!比如说你我,即使懂得这个道理,难道咱们就甘心后半辈子留在这里吗?反正我绝不会,天地多广阔,即使不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我也想多走走,多看看,免得以后老的不能动了的时候后悔!”薄烟渚笑着朗声说道。
薄烟渚就是这样的坦荡汉子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是面对他的朋友,不管别人如何,他也能把心掏出来,只要是他觉得问心无愧,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轻轻叹了口气,寒江雪幽幽的低声道:“人生若浮萍,一入江湖又有几人能掌控!不论是翻云覆雨、力挽狂澜,还是随波逐流,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没等寒江雪说完话,薄烟渚已拍着他的肩头朗声道:“雪球,我不懂什么是风动,幡子动,还是什么心动的!但我知道咱们不是浮萍,根本不用随波而动。咱们都是人,是人就要有自己的心,有自己的想法,干自己该干的事!只要咱们行的正,做事不亏自己的良心,对的起侠义这两个字,管他什么狗屁风云不风云的,任他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段,这整个天地也是任咱们去踏!就算是真的摔了跤,跌进臭水沟里了,只要咱们心里是干净的,也不用怕他什么混蛋指指点点的胡说八道!”
淡淡的一笑,寒江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混蛋的眼中似有波浪起伏,目光异常的复杂,是敬佩、羡慕、赞赏、欣慰,亦隐含着一抹莫名的深意。
就在这时,简陋的柴门已开,一个声音柔声说道:“两位公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