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
苏州城一向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因为这里总是有各种各样新鲜有意思的东西,白天有白天的玩法,晚上有晚上的玩法,但这个时候却是一天中最冷清的时候,即使是苏州城最繁华的街道,现在也几乎看不到几个人,简直比三更半夜还要少。
因为这个时候,上午的活儿基本都已经结束,下午的事情还没开始,而且忙碌了一上午的人,在中午基本都刚酒足饭饱,而人吃饱了总是爱犯困,所以大多数人早就找个安乐窝去睡觉了,好养足了精神再忙活下午的事情,或者找个地方狠狠赌几把,省的下午犯赌瘾耽误事。
暖暖的阳光照着大地,就似一个慈爱的母亲无限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孩子,再加上那阵阵带着花香的春风,让人难免生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酒馆里很安静,就连那偶尔的鸟鸣都显得格外清晰,大堂里除了偷着躲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小二儿没有一个客人,但这却并不代表酒馆里的酒没卖出去。
一手拿着一个已喝了一半的酒坛子,一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薄烟渚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酒馆的房顶上,半眯着眼睛,脸上尽是得意慵懒的笑容。
在酒馆的房顶上喝酒,既不会被那些如苍蝇般追着他打听峨眉剑派大船的人找到,而且他还能十分方便的搞到酒,这种绝顶聪明的方法也只有他这么绝顶聪明的人才能想的出来。薄烟渚越想越觉得他真是绝顶聪明,他简直就觉得他就是天下第一绝顶聪明的人,这不由得让他的心情更好了许多,就连今天的酒的味道都特别的好,随即又是一大口酒到了他的嘴里。
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到房顶上来一只肥大的花猫,也不在乎房顶上有人,竟似没看到薄烟渚一般,懒洋洋的沿着房顶走了几步,就找了一个阳光最充足的地方自顾自地圈成一团卧了下来,那姿势简直比薄烟渚还要舒服自在。
就在那只花猫才卧下,一只杯口大小的蝴蝶就飞了过去,飘飘摇摇竟然飞到了距离那只花猫不到半尺远的地方,薄烟渚敢肯定,只要那只猫动作不太慢,那只蝴蝶绝对跑不了。
可令薄烟渚没想到的是,那只花猫只是打了个哈欠,动了动尾巴,就依旧悠悠闲闲的睡自己的大觉,根本没有去抓那蝴蝶的意思。
薄烟渚看着那花猫,不由得心里不觉得好笑,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愉快,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只花猫真的好像。
其实,薄烟渚绝不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甚至比一般的人都随便一些,而且他还是一个懒病很严重的人,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的时候,他绝不会自己虐待自己出去逛游,所以若是没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他总会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个午觉。
而自从那夜从江边回来后,虽然薄烟渚知道现在江湖上已经是风起云涌,但这似乎跟他已没什么大关系,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团雪球依旧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且解药也一直没找到。因为上官枫一直像否认杀死花渐离一样,一直否认是他派人下的毒,不过据唐掌门说那团雪球的病情也已基本稳定,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才能醒过来,这让他多多少少也放心了些,所以这几天,他真的没什么事可干。
薄烟渚也并不是想这样无所事事的混日子,但他实在是不想同那些胸怀武林安危的正人君子们在慕容世家里争个急赤白脸,他也没兴趣看着别人丑态百出的做戏,他更不愿意让那些总是自诩是避世高人,但却削尖了脑袋往是非圈里钻的人找到他,像审犯人一般东问西问,简直就像要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问个遍,不过当时薄烟渚还真是暗自窃喜他是个孤儿,根本没有十八代祖宗让这些人可问。他也想过先离开苏州,避避风头,但他又放心不下那团死雪球,所以只能留下来。
本来薄烟渚现在想做的就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想好好照顾一下那团至今还在装死的雪球,第二件事就是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喝酒。但很明显,第一件事根本没他的份。而且每天看着那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为了谁来给那个死雪球喂药明争暗斗,他就怕那团雪球吃的药量太大,会不会解了毒又被这解药给药个半死,他甚至都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竟然要娶好几个女人,那简直是在作死,他想想都觉得后背冒凉风。所以,他这几天只能做第二件事。
不过,还好这苏州城里的真的有的是好酒,所以薄烟渚这几天过的都很开心,还很舒服。
但有的时候往往不是你不想找麻烦,麻烦事就不会找上你的,更何况薄烟渚天生就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实在是太爱管闲事了。
‘劈里啪啦’酒坛被摔碎的声音,薄烟渚本已经完全眯上了的眼睛立刻就睁得如鸡蛋那么大,而且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那个空了大半的酒坛还在薄烟渚的手中,但酒馆里已是一片狼藉。
本已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的店小二儿早已被吓得出溜儿到一张桌子下哆嗦成了一团。
大堂里摆的很整齐的桌椅板凳已东倒西歪了一片,地上满是被打碎的酒坛子的碎渣和到处横流的酒,酒香立刻挥散了出去,但这诱人的酒香中却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血是从一个白衣少女身上流出来的,与其说这个少女身上穿的是白衣,现在倒不如说更像是红衣,鲜血一样的红,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已被她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血完全染成了红色,尤其是她左肩上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分明伤她的人用的武器上带着毒,而且此时不但她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她的嘴里也有血呕出来,显然她伤的很重,但她依旧咬着牙站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中尽是绝决,可见她一定是一个很坚强刚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