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若一支鸿毛,从那打开的纱窗外飘入的人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来,喝一杯,这酒绝对比房顶上的西北风好喝!”薄烟渚笑着说道,并倒了一杯酒放到了进来的人面前。
清冷的如一团洁白无暇的雪,寒江雪已坐到了桌前,也拿起了酒杯,但却苦笑着说:“这酒的确比房顶上的西北风好喝,但我下次还是宁愿喝西北风!”
“哦?为什么?”
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人,寒江雪无奈的说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一个女人主动说肚子疼!”
得意的一口就把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薄烟渚朗声道:“你要是想跟我这样出来混,我劝你还是学几手这种让女人主动肚子痛的方法!”
无奈的摇了摇头,寒江雪不得不承认薄烟渚说的话,他们虽然都是师出名门正派,但天山派的门规急严,门下弟子无不洁身自好,所以极少涉足这种地方,但薄烟渚却从小就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三教九流中的勾当无不游刃有余,再加上他天性豪爽,放荡不羁,所以在应对好多事,好多人上,薄烟渚都比他有办法的多。
“刚才你为什么一定要揭穿她呢!”寒江雪淡淡的说道,他虽然承认薄烟渚的做法很有效,但他还是觉得薄烟渚这样做有点太狠心。
“因为我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人!”薄烟渚道。
叹了口气,寒江雪已喝下了手中的酒,沉声道:“但你应该知道,像她那样的女人,在这种地方,本就只能这样做?否则的话,她对每个人都用真情,她根本活不下去!”
撇了撇嘴,薄烟渚无奈的摇着头道:“说心里话,雪球,我有的时候并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总会觉得我像个混蛋!”
薄烟渚很了解寒江雪虽然表面上清冷寡情,但其实是一个心思细腻,温柔谦和的君子,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放心将婵儿让给寒江雪的原因。
看了一眼,那趴在桌上冲他坏笑的人,寒江雪也笑道“还好,你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很不令人讨厌的混蛋!”
一下子就从绣墩上跳了起来,薄烟渚笑道:“那我这个聪明而且不令你讨厌的混蛋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不会是想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吧!”
“你难道想在这里待到天亮?”寒江雪反问道,这种地方他本就不想来,而且他们既然已经打听到了他们想打听的事情,他更不愿再留在这里。
“你总不会是不敢吧?”薄烟渚笑道,看着寒江雪的眼中满是挑衅。
“你若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先走!”寒江雪冷笑道。
没有立刻回答寒江雪的话,薄烟渚已走到了半打开的纱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上人间,他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一丝很奇怪的笑容。
“雪球,我看今天你我还真的得在这里待上一夜!”薄烟渚低声道。
忍不住也走到了窗前,寒江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眼中荡起了一丝波澜。
作为苏州有名的青楼,花月楼里的姑娘几乎能醉倒大半个苏州城的男人,而苏州城里的男人大多都很会享受,也很喜欢享受。所以每当这花月楼门口那对红灯笼挂起来开始,这楼上楼下的三层楼每一处都无不是繁花似锦,春意盎然,就连那从外面吹进来的春风都比别处更醉人。
花月楼的姑娘不但是整个苏州城中最美的姑娘,也是最会令男人舒服的姑娘,其实花月楼里的每一样都是最好,最奢华的,所以来这里的人不是腰缠万贯的商贾,就是家世显赫的达官贵人,或者是一掷千金的豪侠,反正能走进这花月楼大门的人都绝不是穷人,但这些人中能让花月楼的花月亲自迎接的人,恐怕一年之中也未必会有一个。
花月是这花月楼的老板,她绝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在花月楼那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的那面极其讲究的花墙上,挂着的七十八面檀香木花牌中的第一面花牌就是她的名字。
花月不但很美,而且眼光和架子还特别高。
据说曾有人愿出万两黄金来买花月一笑,可结果花月连看都没看那万两黄程程的金子,就如喝剩下的茶水般命人全都倒入了花月楼门外的秦淮河。
但今天花月却在笑,而且笑的还很美,眼波流转间令花月楼所有的光彩都黯淡了下来,并且她还亲自到门口去迎接那三位客人,态度不但很温柔,还很亲切。
最先进来的客人是一位身材高瘦的老人,一身裁剪的极合身的黑褐色水缎长袍,虽然看上去态度很恭顺,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却难掩一股嗜血的霸气,一看他就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几乎是皮包骨的脸上还微微泛起一层陈年的水锈,一双手干枯的如同竹枝,却很宽大,很有力,再加上他是弓着身子进来的,让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想起了泥鳅。
其实,这个人在江湖上的绰号的确叫老泥鳅,不过一般的泥鳅即使再大,也只能钻钻烂泥,但这条老泥鳅若是真动起来恐怕整条长江都会泛滥。因为巨鳄帮在长江上下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大到有些地方连官府都无法管的事,只要巨鳄帮出面,就不再是什么事情,而这条老泥鳅正是巨鳄帮的帮主郭鲧。
虽然近些年巨鳄帮在长江上下依旧是做着刀头舔血的买卖,但不论是能拿到台面上的正经生意,还是一本万利的黑货交易,即使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老泥鳅都已经不再亲自出马了,因为巨鳄帮的人已经够多,各式各样的人,多到足以让老泥鳅不用再亲自动手。
所以平时这条老泥鳅不但一直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而且还一呼百应,那气派俨然是一个土皇帝。
从没有人想过今天老泥鳅竟然会如此卑躬屈膝的伺候人,就如同一个奴才见了主子一般。
“你猜那条老泥鳅伺候的人是谁?”薄烟渚笑着问道,看着外面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轻轻的喝了口手中的酒,寒江雪虽然眼睛也在发光,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说:“恐怕除了那个人,再不会有谁了吧!”